經典散文向量的方向

生活，就是一條只有起點和終點的有向線段。

從一個人出生起，他便要用自己的腳印在這張A4的白紙上寫下未來的每一句話。人類在哭泣中脫離母體，這便成了那一個圓圓的點。一歲了，該會走了吧？搖搖晃晃地走向前方雙臂伸張開的懷抱，那將會是一個短暫的休息站，也會成為下一次挑戰的起點。極不協調地扭動著的黑筆，彎彎曲曲地在紙上尋找著方向。

他曾有過這樣一段花樣年華，曾經有過滿腔的熱血，也曾經信誓旦旦地坦言要實現自己的抱負和立理想。那時候，吃飽了力氣花不完每天打了雞血似的奮鬥、拼搏、向上；那時候，總有一種來自夢想源頭的動力鞭打他往上跳，夠到書上那唯一的一顆果實。黑色線段的增加速度貌似比之前翻了一倍還多；果斷地脫離了原來小心翼翼試探著的稚氣，筆直地衝向預想軌道的方向，沒有絲毫猶豫。

走著走著，跑著跑著，大約二十多歲的光景，快奔三了吧。十多年的路途，速度又放慢了，不僅是內心的麻木和單一生活的疲軟，他也看到了現實。有那麼多條像他一樣的線段從原點出發，朝不同的方向散射出去。他開始徘徊、停滯不前；望望身邊依舊盲目地朝夢想飛奔而去的人們，他嘴角微微上揚。等待他們的也許只是一堵看不見的牆呢，他苦笑。生活只有一條窄窄的縫隙，只有少數人才能通過那嚴峻的生存挑戰。房貸、學歷、就業困難、工資太低，這些必將成為年輕人尋夢路上數不清的絆腳石。線段的那一段點徐徐地停下，忽的轉換了方向，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雖然付出了很多努力，但位移還是不變的。

累了，累著了，慢慢走吧。最後一段路途，爬的太過勞累了，卻又有那麼一些可以感到欣慰的。單程火車上，應該也只有這時候能夠看看窗外的風景了吧。慢慢遊走，慢慢瞧著，看火紅的太陽掛在天邊，看肥沃的土地上養育著成群的羔羊。這想必是大多數人所幻想的終點。奔波了一路，也該歇息安睡了吧？

當向量的箭頭被標註上的那一刻，起點和終點之間就只剩下了一條筆直地有向線段。蹣跚學步時的蜿蜒曲折、年輕力盛時的橫衝直撞、三十而立時的猶豫嘗試、老年拄拐時的四處走走看看，都被一把抹去。原先從起點走出去的人們，用他們複雜的曲折人生在這張白紙上畫下了一朵美麗的生命之花。可當他們走到盡頭，終點的'箭頭標記和生硬的直線和方向，這朵花忽的變成了一隻蜷起身子的小刺蝟，畏懼著身邊的一切；把最柔軟、最夢幻的部分抱進了自己的肚子，只留下生命的跡象和赤裸裸的起因和結果展現給世人。

向量和它的現實原本就這麼殘酷。世人感受不到他在路上聞到的鳥語花香，也看不見他被石頭磕絆時留下的淤青和疤痕，他們眼中只有方向，也唯有成功的方向；那些留在原點附近的小線段根本不能引人注目。只能在看不見的角落裡孤獨終老。

向量的方向，是數學家和科學家窮盡一生也找尋不到的地方。也許現下的人們就是在摸爬滾打的路上踏上生命的方向的吧。

別累著了，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