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冰點故事》有感

來源:果殼範文吧 1.8W

誰說新聞作品必定是易碎品? 其實也有經得起歲月檢驗的篇章和專欄。遠的不說範長江的《中國西北角》、趙超構的《延安一月 》,近年來許多報刊培育出一批引人注目的名牌專欄,紛紛結集出書,中國青年報的《冰點》就是突出的一個。《冰點》自1995年創刊以來,歷經16年不衰,現已發展成為每週一期、四個版的《冰點週刊》。《冰點》曾被評為“中央主要新聞媒介名專欄”。

讀《冰點故事》有感

一個偶然的機會,購得一本《冰點故事》(廣西師大出版社出版,李大同著)。這本雖然並不排在暢銷書榜上的著作,卻是我心儀已久的。一讀之下,真放不下手。全書30多萬字,詳盡敘述了《冰點》的誕生和經歷,其間的故事真切生動,曲折迂迴,遠比曾紅極一時的電視劇《編輯部的故事》吸引人。因為,它不是虛構的,而是一部真實的“編輯部的故事”。

《冰點》關注的是普通人的價值和尊嚴。其發刊詞就說:“更多地去關注那些尚不那麼顯著的人群和事物;更多地關注普通人的生存狀態和想法;更多地發表一些人所未言的真知灼見。總之,離讀者、離青年近些、更近些。”

誰會想到,《冰點》的開山之作,竟是一篇《北京最後的糞桶》。這篇報道,詳盡地敘述了幾位當年落戶北大荒的老知青,回城後無怨無悔地背起大都市裡僅剩的幾隻糞桶,默默無聞地為社會做貢獻的故事,它道出了都市喧囂與冷漠所遮蔽的善良情懷和普通人的自尊與敬業精神。報道獲得了空前反響,許多讀者哭著打電話到編輯部談自己的感受。

中國新聞出版報為此發表了中國社科院專家撰寫的一篇題為《“冰點”一炮打響》的評論文章,熱情評價說:《冰點》最先亮相的人物,卻遠沒有走向人皆仰之的雲端,而是背起了糞桶,走向了糞坑。不用細想,這其中的反差是何等之大。然而,正是這三位揹著北京最後的糞桶的普通人,力拔《冰點》的頭籌,並在編者的用心良苦中堂而皇之地登出了自己的照片,使人分明感到“千報一星”太蒼白了,忸怩作態太倒人胃口了,報紙對普通人的關注太有必要了。

隨後《冰點》刊出的`許多文章,都被讀者叫好。數以千計的來信飛到編輯部,報紙將讀者意見摘要,以整版“冰點專號”的形式刊發。這些讀者來信,真正反映了讀者的心聲。有讀者寫道:“報紙都在增版,卻越來越強的感覺是,沒有報紙可看,我們已經用了太多的視線去仰望名人,卻找不到自己精神的軌跡、生命的經緯、情感的纜索。”《冰點》“為讀者打開了一片新的視野。它紮根於普通百姓的生活土壤之中,敢道、會道、善道他家未道之言,名為‘冰點’,何寒之有?”

當然,要打造這樣一個品牌專欄或週刊,非一日之功。《冰點》定位在“普通人”的這個宗旨,是一個可以歷久彌新的命題。讀者的眼睛真是雪亮的,他們在給編輯的信中說:“所謂‘冰點’就是要冷靜清醒,眼睛向下,時時感受普通凡人的脈搏,為大多數凡人說幾句話”;“看《冰點》明白一個道理——新聞要出精品,最好去關注普通人的命運和想法。”

“普通人”這三個字,深深地烙印在主編和記者心中。以人為本,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以普通人為本。 但並非普通的事都值得去報道,而是從普通中找出它的“不普通”的內涵,才有了新聞價值。本書的作者、創辦並主持《冰點》十年的李大同說:“原本普通的人,做出了不普通的事情,或者在不普通的命運中展示一種普世價值,這才是能夠打動我的地方,也是新聞的基礎之一。”就這樣,看到一張照片 ,可以挖出一個大題材;隨便聊起一次搬家的吵架,卻發現一個有普遍意義的資訊,採訪整理後成為一篇好文章;接到友人一個電話,聊著聊著,一篇訪談約好了……這中間的故事,動人的細節,真是舉不勝舉, 要說編者一心撲在《冰點》上,一點也沒有誇張。

在打造《冰點》品牌中,逐步形成和擁現出一批頭腦靈敏、又能吃苦的記者。這是一個知名品牌少不了的團隊。現在新聞界強調“走基層”,他們那時不需要有誰來號召,而是一種自覺的行動。這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的道理一樣,不與採訪物件面對面接觸,深入細心交談,怎能產生出好稿子?《北京最後的糞桶》就是由一個女記者主動請纓去採訪的,起先主編“開不了這個口”,他“不想傷害一位小姐”,他說:“可以預見採訪會相當艱苦,至少要聞夠臭味。我可不忍心讓哪位女士去受這種折磨。”結果還是那位女記者出馬了。採訪從一早開始,跟著背糞工一整天活動,中間被屎尿味薰得差點嘔吐;隨行一位男攝影記者,一直跟到洗澡間裡拍完他們收工後淋浴的片子。然後,他們又去背糞工家逐個長談。這樣寫出來的稿子,還得幾次重寫、打磨,才達到標準,它有別於過去那種先進人物的典型報道,而是把普通人的生活、情感、命運儘量原生態地反映出來。

《冰點》的記者可以為一封讀者來信,深入到湘西去實地採訪。這位讀者看到《孤兒院不是我的家》的報道後,感慨萬端,給編輯來信訴說,他五叔家的兩個堂弟天資聰穎、成績拔尖,卻因家境貧困,母親病重,馬上面臨失學。記者到湘西五天沒有迴音,急得主編到處打電話,真怕在湘西有何不測,一直等到十天後才接到電話說採訪結束了。原來這次採訪吃了大苦,採訪物件地處大山深處,縣委宣傳部長陪同這位女記者爬山,翻了一座又一座,記者累得都走不動了,部長說快了快了,前面卻又是一座大山……但是這次採訪,她感觸頗深,彙報時脫口而出:“活在北京,有罪啊!”她將看到的艱苦,與北京的對比,一次次陪著採訪物件流淚。後來,報道以《五叔五嬸》為題刊出,反響強烈,甚至超過《糞桶》效應。報道給人印象最感動的是三次關於眼淚的描寫:五叔的眼淚,“滿嘴帶笑,淚水卻順著黑黑的臉不斷流下來……”;大兒子長兵的眼淚,“長兵的鼻翼正在急促地翕動,淚水已經直接滴到碗裡,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聲來……”;小兒子長將的眼淚,“我低頭記著,突然發現聲音不對,再一抬頭,小小的孩子正使勁仰頭望著屋頂,淚水就在眼角邊上,卻不讓它流出一滴來……”。這就是現場採訪的魅力,也是千里跋涉到大山深處的反饋!

《冰點》風雨兼程的16年,呈現了一個名牌專欄如何報道中國的縮影。如今,《冰點》已拓展為《冰點週刊》,每週三出一期,共有四個版,包括“觀察”、“探索”、“人物”等專版。它一如既往地關注普通人命運、價值和尊嚴。翻閱近期的《冰點週刊》,看到去年11月9日的一篇《惜別,北大廚師》,這也是北大的一個普通人,能叫出他名字的人並不多,但他每天總要說六百多句“你好”,能記著常來打飯的那些同學的口味,而且不管多忙總不忘叮囑一句“站穩了,小心別燙著。”就是這樣一位敬業的廚師,卻突發腦溢血,搶救五天無效去世,年僅34歲。他的死,引起北大師生的紀念,同學們自發地寫文章,發傳單貼海報,舉辦募捐活動。北大一位副校長說:“這是北大學子第一次為一位普通員工募捐。”

網上近期做“冰點”嘉賓訪談的主持人說出了《冰點週刊》的新聞手法:“它關注的命題是巨集大的,但不是通過巨集大的手法,而通過個體的命運來反映整個時代。”

是的,《冰點》,在普通人心中,不是冰冷的,而是熱呼呼的;它在新聞人心中,不僅看到了對公眾、社會的責任,也碰撞出思想的火花。呵,新聞原來是可以做得這樣不速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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