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澱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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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澱賞析

戰爭,無論古今中外,給人們的印象都是:槍林彈雨、炮火連天、硝煙瀰漫、殘垣斷壁、屍橫遍野、鬼哭狼嚎……表現戰爭題材的電影、電視、小說、戲劇等一寫到戰爭,無不是這樣的。然而,突然看到一篇同樣是寫戰爭題材的小說《荷花澱》,卻別有一番洞天。小說中非但看不到屍橫遍野、鬼哭狼嚎……的慘烈場景,相反我們所看到的是河北農村的自然美、人情美、人性美,看到的是小說的景物美、細節美、情節美、主題美,一組美的極致的“畫面”。

孫犁是一位追求美、表現美的作家。他的美學理想,就是要“如實而又高昂濃重地”表現出美好事物的極致境界。孫犁經歷過嚴酷的戰爭生活。在那些艱苦的歲月裡,他不僅飽嘗了鬥爭的艱辛和勝利的歡樂,而且還銘心刻骨地感受到了人民群眾對革命戰士的熱愛。他從“同志們兄弟一般的感情”中,看到了人世間真正的人情美,人性美,於是,歌頌這種美,渲染這種美,就成為他“且近狂熱”的一種理想。他說:“具備此種為美獻身之狂熱精神者,常常得成為藝術家”。他自己就正是這樣的藝術家。

孫犁的小說的確是美的。他的小說,沒有風雲變色的壯闊畫面,而且以生活小事連綴成篇;然而,這些生活小事卻組成了美的“極致”的長長畫廊。那麼,孫犁小說中美的“極致”是怎樣創造出來的呢?從表現技法上講,我以為主要有兩點。

一、善用逆筆

逆筆,是我國傳統寫作技法之一。一些名著中常常可以看到逆筆的妙用。孫犁在運用逆筆的時候,多從兩方面入手,一種是“無理而妙”,另一種是反常用筆。

“無理而妙”的主要特點是:從人之常情和事物的常理來說,它是違反人情也悖於事理的。可是經過一番認真思考,深入體會此境、此情、此人的內心世界,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就會覺得雖“無理”卻有情,它比按生活的常情和事理直觀地描述出來,更激動人心,藝術效果更強烈。

孫犁常常在對事物燭幽洞微的觀察中發現這種奧祕,在自己的小說中情不自禁地展示“無理而妙”這種藝術辯證法的誘人魅力,使人讀來蕩氣迴腸,並覺得有股股清新之氣撲向眉宇。在《荷花澱》中,幾個青年婦女惦記著自己的丈夫,想去看一看,這本是人之常情;但孫犁卻這樣寫:“過了兩天,四個青年婦女集在水生家裡來,大家商量:‘聽說他們還在這裡沒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下了一件衣裳。’……‘我本來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麼看頭啊!’”。這些話說得很輕淡,有的甚至冷若冰霜,實際上表現了這些青年婦女對自己親人的急切思念之情,看似無理,實為“情至之語”,比正面發抒感情的效果強烈得多。這幾位婦女到馬莊沒有見到自己的丈夫,孫犁寫了這麼一句:“幾個婦女有點失望,也有些傷心,各人在心裡罵著自己的狠心賊。”這句話確實是神來之筆!把時刻思念的人罵為“賊”,使“賊”成了親人的愛稱,極富人情味。從字面上看去是毫無道理的,可是細讀卻趣味無窮,夫妻間的人情美在這兒達到了極致。

反常用筆,就小說的內容和氛圍來看,主要表現在正與反,抑與揚,起與伏,樂與哀等方面的互相對立和轉化上。就其審美情態來講,作家們運用讀者對順筆平敘的逆反心理,使人物性格與情節的發展出人意料,在“反常”的情趣中去品味“正常”的神韻。這樣,就給人以出奇制勝、新穎別緻的感覺,美學形象於不知不覺中被推上“極致”的地位。孫犁的《相片》就是這樣的珍品。小說的內容很簡單,寫一個年輕活潑愛笑的'婦女託“我”給遠在前方的丈夫寫信並寄一張相片去。按常理,青年婦女應該是選自己照得最好的相片寄給丈夫的;可是,這位活潑愛笑的婦女卻要給丈夫寄一張破舊的、面容愁苦的,把人照老、照醜了的小相片,真是大大出人意料。蘇軾曾說:“反常合道”。意思是說,反常的事理中更能顯出事物的本質意義和規律。孫犁是寫對話的巧匠,這裡,他用幾句輕勾漫點,極富情致的對話,使這件反常得幾乎不近情理的事情顯示出了不平常的意義。當“我”向這位遠房嫂子說相片照得不像時,她故意笑著問:“比我年輕?”並說:“那是我二十一歲上照的!”當“我”說不是年輕而是比現在還老時,她就說明這是在日本侵略軍佔領時期照的,那時,成千上萬的人都被強迫照相來貼“良民證”。她說:“在那些相片裡揀不出一個有笑模樣的來。”接著,“我”又說:“你不會另照一個給他寄去嗎?”她鄭重地說:“就給他寄這個去!”為什麼?“叫他看一看,有敵人在,我們在家裡受的什麼苦楚,是什麼容影!”這段對話,神完氣足,確為龍跳虎臥之筆!用自己受苦受難的容顏去激勵丈夫勇敢作戰,它充滿了一個農村婦女的切身體驗和崇高感情,它給人的感受是實實在在的。這裡並沒有空洞的高調,但一位青年婦女的崇高心意和戰士的英雄氣概在這兒得到了完美的表現。作家反常用筆,藉助正與反的對立和轉化,使人物形象的美在這兒大到了極致。

二、巧設空白

在我國古代藝術實踐和文藝理論的研究中,歷來重視藝術空白的作用,注重“言外之意”,“弦外之音”的追求。這種技法,源於我國古代哲學樸素的辯證法傳統,它講究“有無相生”,看重“計白當黑”。歷代文論家們對此也多有論述,如清人華琳說:“通體之空白,亦即通體之龍脈矣。凡文之妙者,皆從題之無字處作來,憑空蹴就,方是海市蜃樓,玲瓏剔透。”(《南宗抉祕》)他這話很獨到,不僅論定“空白”是文章“龍脈”,給了“空白”在審美功能上的極高估價;而且還提出了表現“空白”的方法。這種方法就是“從題之無字處作來,憑空蹴就”,形成小說中“海市蜃樓”般的抒情氛圍,造出藝術上的無形之境,憑藉和諧的審美形象,喚起人們的聯想,筆雖未到而意卻無窮,給人留下大片回味和思考的空間。因此,設定“空白”要注意在“無字處”下功夫。如果真能做到“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話;那麼,小說中的形象就會顯得渾圓豐厚,餘韻流轉,使形象的審美內涵達到“極致”。孫犁正是擅長這種技法的高手,他常常在“無字處”巧費經營,在冷靜的客觀敘述之中,讓主觀成分形成“空缺”,留出藝術空白,讓讀者自己去想象,這正是我國古典哲學中“有無相生”重要原理的運用。在《荷花澱》中,孫犁寫水生女人聽到水生報名參軍時的心理狀態,就用了“空白”:“水生笑了一下。女人看出他笑得不像平常,‘怎麼了,你?’水生小聲說:‘明天我就到大部隊上去了’。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裡吮了一下。”女人聽到丈夫要到部隊上去了,內心的感情很複雜;有對丈夫的埋怨,有對家庭重擔的憂慮,更有親人遠別的依依惜別之情。所有這些,作家一律讓它變成“空白”;只用“劃破手指”這麼個很不經意的細節輕輕點出,女人酸甜苦辣的複雜感情;對丈夫似嗔似怨的神態體貌,讓讀者從這個尋常的細節裡“思而得之”。筆簡意繁,味之不盡,顯出了“藝術空白”的妙處。契訶夫在談到他的寫作時,曾說:“我寫的時候,充分信賴讀者,認定小說裡所缺欠的主觀成分讀者自己會加進去。”這裡所說的讓“讀者自己加進去”的內容就是我們常說的“象外之韻”。孫犁借用這個“空白”正好傳出了水生女人的象外神韻。文不言情,而情意盎然,使夫妻情,人性美於“盡在不言中”達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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