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藝術作品想象力縮水

“建築的最大化意味著什麼？當代建築師好比是弗蘭肯斯坦的創造者，實驗尚未成功，結局便已失控……巨集大尚未成其理論，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巨集大的錯誤是通往巨集大的唯一途徑。”20世紀末，雷姆·庫哈斯抱怨當代建築“大而無當”，不承想在20年後的今天，“巨集大”之風已從建築領域波及整個藝術界。

今年夏天，高達130米的奧運塔“軌道”在阿尼什·卡普爾手中誕生，安東尼·葛姆雷用巨型鋼鐵雕塑和發光矩陣將中世紀山城聖吉米納諾變作了一個碩大無朋的建築藝術裝置；繼瓊娜·維斯康賽洛斯以三米高的銀色高跟鞋和大理石雄獅雕塑驚豔凡爾賽宮之後，托馬斯·迪芒亦宣佈將攜“鉅作”亮相威尼斯建築雙年展。

一言以蔽之，“巨集大”已成為21世紀藝術的關鍵詞：不僅藝術品本身在發酵，用於展示、推介藝術品的博物館和畫廊亦在急劇膨脹之中，更不用提蜂擁而至的`“億元新貴”與不斷被重新整理的拍賣紀錄。

如何解讀這種“以大為美”的現象？從米開朗基羅的西斯廷教堂到米羅的Unesco總部大樓壁畫，藝術家的野心與創造力往往需要一個巨集大的載體；然而，在現代社會的語境下，情況變得有些複雜：首先，無處不在的特效電影、網路視訊與手機快照構成了一場巨集大的視覺盛宴，要想在其中脫穎而出，必須以更巨集大更強烈的視覺語言來製造驚喜；其次，從弗蘭克·蓋瑞的畢爾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館到Herzog & de Meuron的泰特現代藝術博物館，從扎哈·哈迪德的羅馬Maxxi博物館到貝聿銘的伊斯蘭藝術博物館，不斷膨脹的現代藝術空間需要與之相稱的具象化闡釋。

體積在膨脹，想象力卻在縮水——這是“奇觀藝術”的黃金時代，“巨集大”與“民主”、“群眾”、“使用者友好”、“品牌效應”緊緊聯絡在了一起。沒有哪家博物館會反對“巨集大”的概念化與去感性化，更不用提那些從金融危機中倖存下來的經銷商們。於是乎，炒作成為慣用的伎倆，有了經銷商的妙手回春，就連最瑣碎最乏味的作品亦可登上大雅之堂。

無可否認，當代藝術是一個舉步維艱的大塊頭，或者說是大型藝術博覽會、明星博物館和超級經銷商手中的牽線木偶。以小搏大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氣，然而，每個時代都應直面自己的藝術挑戰，超越巨集大主義正是當代藝術家所要面對的最大挑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