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一場別樣的煙火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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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大部分清明節,都是一個悽風冷雨的天氣。十甲村子的前面,那一丘丘金黃色的油菜花,也總是擋不住清明節裡肆虐的寒風。一句“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的古詩,讓我們在祭掃祖墳,感恩先祖恩澤的時候,又感到清明節這一場別樣的煙火有些清冷和悲涼。

清明節,一場別樣的煙火散文隨筆

那一條曾經遺落了許多舊時光的山路,在茂密的荒草叢裡靜靜地向山上伸延而去,似乎不仔細地尋找,就會迷失在這日漸落寞的山裡。也許在某一個寂寥的日子裡,就會消失在那滿山瘋長的灌木叢中。那一坡曾經有過稻浪翻滾的梯田,已經被蒼茫茫的蒹葭草覆蓋。不知道那一縷遠去的稻香,是否還會在煙雨裡,隨著那一襲輕柔的綠紗,越過山高水闊的長遠,重新香飄在這座已經漸次荒蕪了的穀雨坡。

也曾記得,那一眼用半邊竹簡從竹林子裡引過來的泉水,是多麼的清涼甘甜。小時候,到穀雨坡山上來砍柴的時候,無論是上山來,還是砍好柴之後挑回家經過這裡,都會停下來,歇一歇腳,走到竹筒口,用雙手捧水洗一洗沾滿汗水的臉,再用嘴對著竹簡口的小水流,貪婪地喝著,頓時會感到有一股清涼直抵心腹,乾渴的嘴裡也變得甘甜清爽的舒坦。

聽跟我們一個村還住在這裡的兩戶人家的陳奶奶說,穀雨坡最熱鬧的時候,住了二十多戶人家。過年的時候,穀雨坡這裡的年輕漢子都可以舞起一串龍燈。周圍的村寨都會來請他們去舞龍燈,非常熱鬧。那時候,穀雨坡山上有五十多畝梯田,栽紅薯的旱地就更多。是一個有山,有水,有田地的好地方,只要手腳勤快,就不愁沒有飯吃。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生活在這裡的許多男人,都幾十歲了也找不到婆娘,很多都光棍了一輩子。加上一些住戶往山下遷徙,慢慢地,一些房子裡的煙火淡了直至最後斷了,甚至整座整座的房子就這樣空了,直至垮塌爛掉,最後被瘋長的荒草淹沒。曾經茂盛的煙火,就這樣淡淡地冷了下來。也許過不了多久,隨著這兩戶人家往山下搬去,最終會完全熄滅掉。

雖然沒有了多少人住在穀雨坡,但是一些搬遷到山下十甲院子去的人,每到清明節,都會到這裡來掛清,祭掃祖墳。隨著“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和燒紙錢升起的煙霧,讓平時寂靜又落寞的穀雨坡又有了些煙火的味道,彷彿那一縷青煙又重新在這裡升起。

居住在雪峰山裡的洗馬潭這一方山的易姓人家,在清明節掛清的時候,有著與別處不同而獨有的風俗習慣,那就是都是在清明節的前面掛清,越早越好。清明節前,即過了“走社”這個節之後,就可以選日子上山給祖墳掛清。在外面,大部分地方掛清都是清明節的前三天和後三天或者是正清明節掛,為了這個事情,我曾經問過家族裡的長輩們。他們說,一個祖宗,發的後代那麼多,誰家裡先去掛,祖宗老子就會保佑誰家。並且還舉出過去一些例子,說某某家裡,因為每年掛清都是搶在前面掛,家裡是人丁興旺,錢財更旺,並且家裡還出了一個當官的。

不出五戶的家族掛清,儀式很隆重,一個家族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會聚攏來,更像這個家族的節日一樣。到要掛清的前幾天,家族裡有威望的人會把每戶的當家人召集起來,把今年掛清的事情安排落實好,並把每個人要出多少錢定下來。當然,在外面工作又不能回來掛清的人會被安排多出一點。掛清的當天還會按排宴席,大家掛清辛苦了,一起吃一個飯,也是整個家族每年難得一次的團聚活動。整個家族的人,不分尊卑,不分長幼,都是同一個祖宗傳下來的後代。掛清,讓大家感知參天大樹必有其根,懷山之水必有其源。

家族掛清的當天,為了在中午以前把所有的祖墳掛完,會分成二至三支隊伍去掛。聽老一輩的人說,中午以後山上陰氣重了,傳說一些沒有後人的`墳主會跑出來搶紙錢,自己的祖宗就收不到掛清燒來的紙錢,因而下午就不能去掛清。掛清的當天,只能用割草的鐮刀去墳頭上割草以及砍周圍長過來的樹枝,嚴禁用鋤頭去挖墳頭上的草皮、動土,這種行為叫挖祖墳了,是掛清當中最大的忌諱。當然,若真有必要修整祖墳,可以安排在清明節的前一天,即寒食節這天動工修整。

清標紙都是白色的,每個墳頭上都會用樹枝掛上幾串。樹枝也是有講究的,小油茶樹是最好的,不能用帶苦字名的樹枝,否則睡在墳裡頭的先祖會生氣,就會不管事,不保佑這些子孫後代。穀雨坡上有一塊地是十甲易姓村民的老墳山之一,傳說是很久很久以前,易姓先祖特意請來一個道行很高的地理先生來看起的。記得小時候,插上清標紙的一排排的墳頭,如一叢叢盛開的白色拾梨花,冷豔清絕,讓人感到這裡有些悲冷和悽絕,從那裡走過心裡都有些害怕。

隨著城市化速度的加快,以及一段時間以來,嚴厲的人口控制政策,十甲村的人口也漸漸地在減少。以前熱鬧的掛清,也變得越來越冷清。穀雨坡上,那一座座長滿荒草的祖墳裡,躺著一個個漸次模糊的先祖。他們身下的黃土幽深千層,那是一層層穿不過去的陰陽輪迴。覆蓋在他們身上的泥土雖薄如山嵐,卻又是走不通的陰陽兩界。當我們揮著草鐮刀,用力地砍著這每年都瘋長著的荒草時,卻擔心這份虔誠,隨著我們的老去,以及鄉村的漸漸荒蕪,是否還能堅持多久?看著路邊許多無人清掃的墳墓,我就知道,隨著十甲村民都趕著往城市裡遷徙,以及他們的後代在那霓虹閃爍的街市中落根繁衍。也許過不了多久,穀雨坡那一縷曾經的煙火,終究會熄滅在一場輕柔卻又無情的煙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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