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一夜雪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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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還是乾冷陰天,昨夜卻忽來一場大雪。難以想象夜間悄然降臨的大雪將是哪般溫柔美好的場景,儘管沒有夜空流隙的月光,沒有星辰,只餘下空闊街道旁的盞盞路燈。昏黃燈光將小鎮纏成一張模糊的網,籠住混濁夜色中幾不可見的晶瑩雪花。唯有束束光芒下紛飛飄零的大雪,映襯一地落花的影子。但如此夜景只存在於我的幻想之中,畢竟等到次日清晨,天地間僅剩冰涼的雪水苟延殘喘。偶然在路邊草叢裡見到小片積雪,也都於敞亮天光下迅速消融。一夜雪最終以融化成水的姿態,滲入土地千瘡百孔的軀體,給予細微而無措的慰藉。可憐昨夜雪花,純潔如孩童澄澈的眸子;可她注視的今日世界,不過是人來人往,車流不息,以聒噪紛繁的表象來掩蓋內裡流膿的傷痂。

關於一夜雪作文

午後放晴,信步於小區路上,似乎天地間都回響落雨的聲音。直至第三日連地面潮溼的印痕也都消失不見,明媚日光下,又有誰記得這場不知其意的雪。小區邊上是條河,憶起某次在河埠頭上看江雪:天光大亮時候,只能從遠處建築物的陰影中見到紛揚大雪,其餘皆隱沒於灰濛濛一片霧。沒有詩裡孤冷韻調,反倒是城鎮的擁擠促狹,連雪都像是由汙水凝成。這橋下右數第二個河埠頭,左右各兩個排汙管。夏夜來此地散步時,常常聽見汙水流入聲響。沉默隱忍的河流,不得不接受魚腥味般的刺鼻惡臭,以及臺階兩邊扎堆的'鮮綠水藻,浮根纏繞,更使其難以向前。只期望緩慢流淌的過程中,漸漸擺脫這人世拖累。

不知最後匯入大海或湖泊,難保日復一日,終究被縛在原地。是幾近停滯的泥沼,瀕死前竭力的喘息。喑啞難捱,猶同風中搖曳不定的殘燈,將盡未盡,何等蒼涼,自然而然讓人聯想到死亡。可我不曾意識到死亡可怖,畢竟天真眼裡,那就像是一樹花謝般無奈的事。惟獨第一次面對他人的死亡成了一路無法抹淨的黯然,雖說也已是去年的事了。

那是關於一位陌生老人的死。他約莫八九十歲的模樣,斑白頭髮,兩眼深陷,面色蠟黃。我不曾刻意關注他,小區裡這樣的老人並不少,鄰里扶持,可以在大晴天看到他們搬著小凳成群出來晒太陽。有次放學回家,遠遠就望見那老人獨自從車庫走出來,步履蹣跚,端著大半盆洗腳水吃力倒進綠化帶裡。那該是個初冬的傍晚,天早早便暗下,還未襲來刺骨的寒意。因著逆光的緣故,我不過觀望他模糊的剪影。老人移動得非常緩慢,隱隱覺得他的手腳抽搐,倒完水後就挪回了車庫裡。距離太遠,我只是再麻木地走回去。沒有足夠熱忱的心,便認定這世間的生老病死實屬平常,認定人的天性自私,怎麼會對每一個陌生生命都唱響哀歌。我只不過看到那老人的晚景淒涼,而他於我的印象,也止步於不經意一瞥而已。

這種想法一直陪伴我走至今日,即使中途遇上老人的喪事,也不曾起過太大波折。的確,那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死亡。初春時節,路過時老遠聽見中年男人打電話的洪亮聲音,接下來就看見那頂深紫色棚子,擺著“奠”字花圈,幾點燭火透過棚布亮起來,在昏沉夜色中是突然溼潤雙眼的光亮。棚裡有僧人唸經誦咒,半掀開的棚布被人放下,而刺耳的叫嚷聲依舊無比清晰地傳開去。我愣了愣,才意識到在辦喪酒。一個人,一個行至終點的生命在悄無聲息的某刻離去,或許瑟縮在腐臭的角落,等待生命最後一絲光和熱消散於永恆的黑暗與寒冷之中,一旦意識到其本質的卑微渺茫,眼淚就刷的一下流下來。

第二天晚間我仍走到那附近,為辦喪酒而搭起的棚子已經拆除,車庫旁的綠化帶裡堆滿了老人的雜物。腐朽斷裂的木板,幾床被褥,摔得破碎的水槽以及壓彎的木質小板凳,底下全是厚厚一層木屑,堆積在綠化帶的樹下,隆起一米高,倒成了小小的墳包。空置的車庫向前拓寬半米不到,鐵門被漆成突兀的藍,到現在一直上著鎖。塵封的故地掩蓋老人生活的印記,終於迴歸最初的寧靜。

只是突然想起某個陽光晴好的午後,老人特意搬了藤椅坐到太陽下。我轉悠時看見他,坐姿十分別扭,身軀僵硬,濁黃的眼睛半睜半閉。只能想他是愜意的吧,冬日難得的溫暖天光,映得周圍樓房都暖和起來。這些經歷過的零星片段,珍重與否,最終都紛至沓來。不知這一生是短暫還是漫長,生命盡頭的黯然消隕茫茫不可見,所能做的不過繼續走下去。

看過一句話,“我們活著,好像永遠都不會死去;我們死去,就好像從未活過”。好似乾冷冬季的一夜雪,曝露在晴朗碧空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滲沒,是一瞬間柔軟的記憶;又好似一條最終深陷泥沼的河流,內心卻奔赴遙遠的大海或沙漠,我們如何窺見其間美麗,就如何體味其間辛酸。我談論不了這無邊無際的話題,畢竟終歸只是這世間路人,走過一遭,於夜裡蒙?時瞥見悄然一夜雪。驚鴻一瞥,足以終生銘記。

文/周文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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