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書法家聊書法

來源:果殼範文吧 3W

好久不見陝北書法家崔殿龍先生了,這次回佳縣專門拜訪了他,期間自然聊到了書法。

和書法家聊書法

他對書法總是有獨到而深刻的認識,讓我聽後久久回味。

我們聊到了書法的含蓄,雖然我曾寫過一本《藝術含蓄學》,但該怎樣理解書法的含蓄,還是糊里糊塗。藝術中的含蓄,最基本的特點是半藏半露,那書法是怎樣藏怎樣露的呢?崔殿龍先生認為,有些書法作品,看起來質樸無華,甚至你會感到有些拙吧,粗看自然人們似乎會感到沒什麼,但仔細看來卻發現其中“藏”著豐富的美學趣味和藝術內涵,這就是書法最常見的含蓄現象,是露樸藏華,有道是形有盡而意無窮,或者說絢爛藏於平淡之中。

這和其它藝術是有相同之處,比如山藥蛋派的代表人物趙樹理的小說,也是在質樸的語言中蘊含著豐富的意蘊。再如陝北民歌,看似大白話,但也讓人咀嚼不盡,像我收集整理的《是晴是雨和妹妹一搭裡走》:“燃黃蒿遇到圪針林,越燒越旺咱倆難再分。/百靈靈歇在桃花花上,和妹妹啦話石凳凳香。/牛背後和妹妹偷的親了個嘴,明天的日子神仙一樣美。/窗格格上月亮抹上了蜜,面對面睡覺還想你!/看著太陽舉起了酒,是晴是雨和妹妹一搭裡走。”

古人對書法的含蓄,有深刻的認識,張懷瑾在《書議》中說:“玄妙之意,出於物類之表;幽深之理,伏於杳冥之間;豈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測。非有獨聞之聽,獨見之明,不可議無聲之音,無形之相。”王羲之在《自論書》中也說:“頃得書,意轉深,點畫之間皆有意,自有言所不盡。得其妙者,事事皆然。”其實,書法不是也講究形神兼備嗎?我想書法的“形”具有抽象性,而所蘊含的“神”往往藏而不露,因此可以說含蓄是書法藝術的一種基本特點。

他很健談,也說到書法的蓄勢。他說,蓄勢就是為了突出某種審美因素而做的一種鋪墊,這種鋪墊往往從對立的角度著眼,比如為了突出筆法的“剛”而從“柔”來鋪墊,這就是在蓄勢。也是,看看其它藝術,我們對此會有更深刻的認識。左慧青在《文學寫作的蓄勢藝術》一文的“摘要“中就說:”詩歌、散文寫作運用蓄勢,能增強抒發情感的力度和感人的強度;小說、戲劇寫作運用蓄勢,能使故事情節懸念迭起,引人入勝。蓄勢技法一般由兩部分構成,第一部分是積蓄,力求力量之足;第二部分是噴發或急轉,力求氣勢之壯或出人意料。“我們往往認為前者是蓄勢,後者是決勢,蓄勢就像築壩聚水,決勢就像開閘水奔,不蓄勢開閘水奔時就沒有洪水滔天的震撼力量。這樣藝術的決勢部分自然更容易成為藝術的詩眼、文眼和書眼,也更容易引人注目,也更具有藝術魅力,和震撼靈魂的力量。

他很注重儒釋道對書法的影響,他認為儒家的中庸之道,讓書家懂得了書法對“度”的把握,比如藝術技巧應用的`繁簡,既不可“過”而華麗,也不可“不及”而顯得粗鄙。

道家的“道法自然”,是對書法影響最大的理念,用筆當自然,結字當自然,章法當自然,一旦矯揉造作就失去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美。大書法家於佑任說:“我寫字沒有任何禁忌,執筆、展紙、坐法,一切順乎自然……在動筆的時候,我決不因為遷就美觀而違犯自然,因為自然本身就是一種美。行乎不得不行,止乎不得不止,因為自然之波瀾以為波瀾,乃為致文。”

佛家的禪心意識,對書寫時心境的把握就很有影響,如黃庭堅詩云“山雨溪雲散墨痕,松風清坐息塵根,筆端悟得真三昧,便是如來不二門”。 宋代懷璉在《跋懷素草書佛說四十二章經》中說:“師書妙絕古今,落筆縱橫,揮毫電掣,怪雨狂風,隨手變化,隱見莫測如青蓮花開向筆端,此亦書中第一義也,非師之廓然無聖,何以能至此乎?”這正是物我兩忘的那種佛家讚賞的境界。再比如無法之法,黃庭堅說:“老夫作書,本無法也,但觀世間萬緣,如蚊納聚散,未嘗有一事橫於胸中,故不擇筆墨,遇紙則書,紙盡則已,亦不計較工拙與人之品藻譏彈。”這無法之法是佛家的澄懷虛靜,不被世俗的技法所束縛,沒有執著之心,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無法之法才會擺脫書奴的面孔,有自己的個性。並且佛教對書法的審美趣味也有明顯的影響,比如讚賞似乎與世無爭的平和筆法,讚賞似佛家那種大度的舒展雍容的結體,讚賞空靈的章法等等。

是的,和書法智者在一起,你會感到對書法的許多問題漸漸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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